药家鑫注射过程(伴随一生的阴影)
云基奔 • 2024-03-04 16:20:40 • 次
在我个人的青少年成长过程中,有一个似乎永远绕不开的话题,就是亲身经历的如噩梦般的“另类教育”,尽管我当前已年届花甲,自己也早已经做了父亲和爷爷,可它始终象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,相伴相随我度过了这卑微的一生。
在文章的起始,首先以发生在2010年的药家鑫案作为铺垫。
2010年10月20日22时30分许,西安音乐学院大三学生药家鑫,驾驶雪弗兰小轿车,在送完女友从西安外国语大学长安校区返回市区途中,不慎将前方在非机动车道上,骑电动车同方向行驶的28岁女被害人张妙撞倒,当时张妙侧躺在地上,不断呻吟,虽然撞得不轻,但并没有什么大碍。据药家鑫事后交代:“天太黑,我不清楚她受伤的程度,心里特别的害怕,觉得张妙正在试图记他的车牌,怕她记住我的车牌号后,无休止地来找我麻烦和索赔。”于是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单刃刀,向张妙连捅数刀,然后驾车逃跑,慌不择路中又撞伤二人。
2010年10月23日,药家鑫在父母的陪同下到公安机关投案。2011年4月,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,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药家鑫死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药家鑫不服一审判决,随后提起上诉。2011年5月,二审判决宣布维持原判;2011年6月7日,药家鑫被依法执行注射死刑。
纵观媒体所披露的药家鑫整个犯案过程,却让不少人感到纳闷:他是如何从一个天之骄子,蜕变成一个冷血恶魔?他当时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?而原本花不了多少钱就能解决的一般交通事故,药家鑫竟会选择一条最糟糕也是最残忍的不归路?这不仅让两个家庭瞬间分崩离析,更让他自己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2021年10月10日,网名“猫叔聊热点”登载于《今日头条》上的标题为《11年后回看药家鑫案:行刑前十分钟,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仍在继续》一文,详尽而深刻地剖析了最接近真相的那个答案:药家鑫的成长心理不健全,人格教育缺失,其父母对家庭教育认识不足,教育方式存在较大缺陷,在金钱上对他无比的溺爱,却在教育上对他太过于严格,使药家鑫从小便养成了“自私”与“执拗”的扭曲性格,也为他所犯下的罪行埋下了伏笔(这篇文章的具体内容在此不作赘述,请感兴趣的文友自行搜索观看)。正如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李玫瑾教授所言:“孩子的问题往往是成年人造就的”。孩子的每种心理和行为问题,一定和父母的教育行为有关,和父母的教育方式有关。
由此而联想到自己青少年成长时期所接受的十分另类的家庭教育,何尝不是饱含血泪和充满屈辱,而只能独自吞咽和默默忍受。毫不夸张地说,青少年成长时期的记忆里,几乎充斥着“最痛苦的回忆”,甚至无数次地想过逃离和自杀。
我出生几个月后便被断奶送往上海,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,直到八岁因无上海户籍,才不得不回乡上学,孩提时代的生长环境和生活方式,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与父母亲之间的亲情关系尚未建立,时常独自感到压抑和痛苦,故而显得与身边的人和事都有些格格不入。这无形之中贬损了父母亲的形象,似乎让他们在乡邻们跟前丢了颜面,如果这个时候父母亲能多点耐心、包容和理解,让时光来慢慢冲淡,也许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。
或许是受我爷爷历史问题的影响,或因祖上在土改前有一些田契,虽然当年已家徒四壁,一贫如洗,却被划分为“中农”。在那个“唯成份论”的特殊年代,所遭受的不公和歧视,是无法言表的。父亲在上海念书后,分配进了工厂上班,后因家庭成份被迫下放回乡,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父亲,似乎始终不受乡邻们的待见,致使他终日郁郁寡欢。面对贫穷的岁月和家境,面对外来的欺凌和白眼,父母亲没有选择正确面对,而是一旦不顺心或受了气,就把我当成了“出气筒”,在极端偏面的“子不教,父之过”传统观念影响下,时常遭受莫名训斥和棍棒加身,无端罚跪、面壁思过成了家常便饭,他们俩联手教育起来,真可谓是“一个拿刀,一个拿盆”。曾经我与好朋友透露了心声,我把父亲比喻成了可怕的“地主”,而母亲则成了帮凶“地主婆”,事后好朋友告诉了他母亲,不胫而走地又传到了父母亲的耳朵里,气急败坏地又把我一顿猛揍。我从一个天资聪颖、天性活泼的孩子,逐渐演变成为一具目光呆滞、反应迟钝、唯唯诺诺的木偶。
记得那时候我根本就不敢犯错,也不敢与别人发生冲突。与发小一起玩耍,如果发生争执、打架的事情,无论有理无理,不管青红皂白,父母亲一定是站在对方那边,回家总会挨一顿责打。导致个别发小有恃无恐,合起伙来欺负我,记得有一年冬天,一个小伙伴恶作剧地戏弄我,把奶奶替我买的绒线帽,摘抢去撒泡尿后,抛到约十几米高的生产队大草垛上,我只能无助地蹲在草垛下哭泣。后来受到别人凌辱时,从不敢跟父母亲讲,只能采取讨好别人,忍气吞声,甚至避而远之,幼小的心灵里,对这个茫然的世界,缺乏了应有的安全感,因而造就了自己一生中胆小怕事、谨小慎微、缺乏担当的孤僻性格。
如果仅仅是出于“棍棒出孝子”的初衷尚能接受,但变本加厉的“另类教育”,针对孩子精神层面的摧残,那就简直不可理喻了,这也加剧了我与父母亲之间的隔阂和距离。
或许是有着“当面教子”的理论支撑,父母亲的教子行为是从不避讳旁人的,家里家外随处都可以执行“家法”,不管人前人后,不论孰是孰非,还规定不许跑、不许哭、不许还嘴、不许别人拉,甚至生怕乡邻们不知道他们的“威严”,还时不时把我拉到桥头、村口罚跪示众,以极其伤害自尊的语汇,在乡邻们面前或断章取义、或夸大其词、或无中生有地列举自己的种种“缺陷”和“问题”。在这种长期的极度苛刻的“另类教育”下,渐渐地日久成疾,使自己原本流畅的语言交流能力,出现了实质性障碍,一辈子都没有纠正过来,以致于自己成年后,始终循规蹈矩,不敢越雷池一步,明明自己有主见有办法,但不善言辞不敢表达,人云亦云随大流,见困难就躲,遇问题就让,这也是我苟且偷生几十年来,身上或多或少存在的双重性格和双面人生的缘由所在。
记得那时候在学校里,一直想保持好学生的状态,怕成绩掉分,怕老师家访,怕同学告状,怕选不上班干,怕拿不到奖状,怕每学期《成绩报告单》的评语中有贬义词,可每天放学后要捡柴火、割猪草、烧饭、扫地擦桌、看弟弟等,根本就没有时间静心学习。在如饥似渴企望获得课外知识的年龄,即使跟同学磨破嘴皮借本课外书,也是偷偷摸摸地阅读,因为有一次借阅了当时的“禁书”《红岩》,被父亲粗暴地投入灶膛,只得以替同学做一学期值日生作为赔偿。
我家弟兄仨每人只相隔了两、三岁,在我大约10岁的夏天,要负责在大人放工前,不仅要烧好晚饭并打到盆里凉透,还要替两个弟弟洗完澡,弟弟们调皮乱窜,我只得可怜巴巴地一个个央求他们配合,否则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;每当吃饭时要“眼观六路”,不限于自己“笑不露齿,食不言语”,还要主动、及时地帮其他人添饭添汤,饭后赶紧收拾碗筷和洗涮锅灶,否则就是没眼力,招致一顿难听的挖苦和嘲讽;有时候乡邻们或别人无心的一句打趣,比方说“你儿子犟脾气,好佬。”,也会成为父母亲无端教训我的理由;有时候发小们来找我玩,会先踮起脚尖,侧耳倾听我父亲是否在家?而每当在我家大家玩得正嗨时,只要闻得我父亲回家了,便作鸟兽状一哄而散,甚至发小们能从我当天的面部表情,来判断我在家里有没有被教育;那时候最希望每年的冬季,父亲被生产队派去参加大型水利建设任务,那一般都得离家三、四个月,而只是为了少挨些无辜的打骂和责难。
俗话说“饭前不训子”,可记忆中偏偏在饭前被教训得多,倔犟的我往往以不吃饭来抗争,多少次饥肠辘辘去上学;过10岁生日的那天,因为偷偷地拿了两块糖果,不仅被怒不可遏地呵斥,还被冠以“好吃精”的坏名声,致使里程碑式的第一个生日过得索然寡味。上初中的隆冬某天,我起早把米坛里剩余的米,掺加了经水洗过的咸菜,帮家人煮好了一大锅咸菜粥,记不清因何恼怒了尚未起床的父亲,他把我拖到床边,用解放鞋底对着头顶一阵猛抽,不仅瞬间起包,鲜血也汩汩地顺着头发滴落,母亲看了看时间,让我赶紧去上学,在瑟瑟的寒风中和白茫茫的雪地里,我战战兢兢地来到学校,已迟到了半堂课,数学课Z老师询问我迟到的原因,我原先还想找理由隐瞒,但Z老师看到了滴挂在我脸庞的血迹,且“遮丑”的雷锋帽已经与血呼呼的头发,被冻得粘在一起时,Z老师不禁被震惊了,我也禁不住地放声大哭……
整个的青少年成长时期,几乎充盈了寒冷、孤独、自卑、屈辱、无助的阴影,夜深人静时,伫立过滴雨的屋檐,睡过冰冷的桥洞,猫过草垛御寒,挤过生产队的牛屋,忍过饥挨过饿,伤过心流过泪,虽然事隔几十年了,一旦回想起当年的历历往事,仍禁不住唏嘘不已,老泪纵横,多年以来还无数次地从那些梦境中,不由自主地哭醒后又惊悸不已。那时候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信念,就是对上海的向往和对奶奶的依恋,总盼着云开雾散,逃出牢笼,每次寒暑假从上海返乡,都是前一两天就吃不下饭,心事重重,在十六铺码头跟奶奶离别时,免不了总是一场难舍难分,奶奶含泪劝慰我,回去要刻苦念书,将来考上大学,就可以脱离苦海了。
熬到1978年暑期,我16虚岁了,刚参加完初升高的升学考试,逆来顺受的我第一次顶撞了父亲,埋藏心底很多年的委屈,终于在某天的午后暴发了,在身上只有一毛钱的窘境下,义无反顾地负气出走,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“胜利大逃亡”,经过七天六夜的风餐露宿和长途跋涉,最终到达了上海奶奶家。而自从我离家出走后,父母亲并没有着急地到处寻找,而是直到一个多月后的八月下旬,轻描淡写地给奶奶只去了一封平信,大致意思是问我在不在上海,高中录取通知书已送达了,要按时注册报到等,通篇都没有孩子不见了火急火燎的字眼。我真是庆幸自己的命大,如果在出走路上饿死了、失足溺亡了或想不开自杀了,他们的心理竟然还能如此的淡定和冷漠。
还有一件称谓小事,能明显反映出父母亲对我的轻视态度。我们老家约定俗成的习惯,夫妻俩之间的互称,一般都是以第一个孩子的乳名相称,比方说“小军爸爸”或“小明妈妈”,可在我们家,父母亲一直都以二弟的乳名相唤,把我这个长子全然不当回事,曾有好事的乡邻当面疑惑过这个非正常现象,也曾有正直的乡邻当面指责过父母亲的“教育方式”,并预言这样下去会把孩子管傻了,可父亲朝人家急眼,说这是我们家的家事,不用别人咸吃罗卜淡操心。
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,捧在手上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可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被疼爱的感觉呢?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,感到从小就不应该回乡来打扰他们的生活,自己不止一次地从心里发问过,既然父母亲不喜欢我,十分讨厌我,那为什么还要生我?直至今日还没有完全弄明白,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恐怕这辈子也弄不明白了。
文末,再次回顾药家鑫案,看到的不仅是两个家庭的破裂,而且是在错误的家庭教育下,一个孤独无助孩子的悲哀。特别是这种长期在精神上受到父母打压的孩子,一个得不到父母保护又害怕犯错的孩子,终有一天他们手中的刀刃,不是对准别人就是对准自己的父母。药家鑫的爸爸药庆卫承认:”在药家鑫的事情上,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平时管教孩子过于严厉,导致孩子在犯错之后害怕面对,不懂得如何正确处理,最终酿成了大祸。”而我的父母亲值得庆幸,在那种高压状态的“另类教育”下,自己当年没有丧失理智,没有破罐子破摔,没有成为“药家鑫”式的恶魔!
或许有人会认为,我对当年父母亲另类教育方式的回忆,恰恰是一篇比较“另类”的文章,是不忠不孝的仵逆行为,是秋后“拉仇恨”的大逆不道,这种观点是十分偏颇的。人们回顾走过的道路,是为了更好地前行,在新的历史时代下,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做家长?如何去学习和掌握正确的家庭教育方式?这是值得我们所有成年人,共同深思和探讨的命题。再说“不经他人事,莫劝他人善”,那种以道德绑架为基调的“伪善”和“伪孝”,是让人嗤之以鼻并注定被摒弃的,大家应牢记前车之鉴,让药家鑫式的悲剧,永远不再重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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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零二一年十月十四日(重阳节)完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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